再次见面已经是二十年后了。
水生父母都病重已逝,他也开始了自己的生活。从小在书香门弟长大的宏儿也如愿以偿去了城里教书。虽说都是二十七八的青年,却也有了自己的妻儿。水生依旧保持着农民人朴实、忠厚的性格,他这辈子都没碰过书,于是他整日整夜工作,赚够了钱,把儿子送去了城里读书。那是宏儿第一次教书,他来到不大不小的教屋里,看着一个个生龙活虎的孩子们,目光一下子锁定在了水生儿子身上。那真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短短的头发刺立在头顶,长长宽宽的眉毛快凑到了一块儿,还有那黑红黑红的脸蛋嘟鼓着。宏儿想到这儿,不由得笑起来。
他记得水生曾和他光着脚坐在石台上说,“宏儿,俺想像你一样读书写字儿,还有那么多同学,多开心!”
“可是你爹希望你干活儿。”宏儿说到这,水生把自己肿得跟小红萝卜一样的手藏在了腿下,那是双注定干活儿的手。
“那俺就让俺孩儿读书,读最好的书!我还要取名叫他有为!”
宏儿回到了现实。他朝着那个长得极像水生的男孩看去,只见他脖子上挂的小铜牌上刻的“张有为“。宏儿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下午散学,他见到了水生,短短的刺立着的头发,浓浓宽宽的眉毛快连成了一根线。宏儿牵着自己的女儿走向了他去。越近越觉得水生高大许多,简直妥妥的粗汉子形象。水生回过头,像是见到了什么惊奇的事,瞳孔條地放大起来。“宏儿!“水生迈开步子前去。宏儿打了打招呼,本是有许多话要说的,不知为什么却堵住在口里。好像打不开话闸子,但那些回忆分明还在脑中。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也不会叙旧,但两颗心依旧有根无形的丝带相连着。那天,宏儿带了女儿曼依去水生家吃了顿手擀面。他发现水生家里曾摆得最是显眼的烛台和小佛人不见了,那里摆上了书。破破旧旧的,很明显是从小贩那收购来的。宏有些感慨,两人喝了点小酒,醉里醉气也分不清对方说的什么,可是那晚的梦里,依旧是两个娃娃的曾经。而有为和曼依依旧玩到了一处,又开始了下一代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