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衣不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无论何时,我的身边总会有一阵风。而,故乡所飘荡的风,不比从前又胜似从前。
春忙之风
“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此时虽不是初夏的四月,却也离不了多远。不先播种,哪来收获?为了秋天有一个好的收成,我和父亲早早地来到自家的田里,一路上都是辛勤劳动、有说有笑的身影,左田头的阿婆在笑着和隔壁的何婶打招呼;右田头的三叔抬起头透过斗笠望了望天上明媚的太阳;村口的大黄不知怎的,竟也在田坎上嗅着刚栽下去的秧苗。在这么一派祥和的气氛里,我竟也不知不觉地一脚踩空,踏进了自家的田里。
田不大,却也方方正正,也就是它养活了我父亲的那一辈,从而才有了我,那么,这亩田也算我半个亲人吧。
父亲从背篼里取出绿油油的秧苗,在阳光底下的秧苗沾着露水闪闪发光,那象征生命的绿色不由得更加的鲜艳。我和父亲卷起裤腿至大腿处,脱下鞋子和袜子,踏进了还带有一丝温暖的田里。刚一下去,我的腿就踏上了温暖的沙泥上,可没等我迈出一步便不由自主地陷了下去,田地就像一只深渊的大嘴,想一口把我吞下去。我不由得有些惊慌,只得求助地看向父亲,只见父亲指了指他身下的田,我顺着他的手看下去,原来我已经停止往下陷了,原来是虚惊一场。父亲笑着说:“看来你也经历了当年我被你爷爷上的一课。记住,不要被事物的表面现象迷惑,就像这田一样,它的内在是深不见底的,一眼,什么也望不出来。只有亲身经历才能发现事物的本质。”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和父亲开始插秧。
毕竟是第一次,我插下去的秧总像是没睡醒的孩童,东倒西歪的,反观父亲那边,一个个站得笔直,宛如一柱擎天。我只得向父亲求助。父亲说:“插秧是个技术活,你得让你的手和秧形成一条直线,然后直接用力地扎下去,一气呵成,这样才有效果。”我得到了父亲的真传,兴致勃勃地拿出一只秧苗,挥手插了下去,我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的手和秧苗仿佛成为了一体,顺手一插,它便笔直地站在了田里。我仿佛打了一注强心剂,卖力地舞动起来。
顷刻之间,父亲和我便插完了整亩田。我站在田坎上,望着这片头发般密集的秧苗,心中不由生出一丝骄傲。一阵微风吹过,捎走了干活后的一股热意。风淅淅,雨纤纤,难怪春愁细细添。
农家之风
“日上三竿过中去,闲来农家吃耕耘”。忙完插秧已是正午,大家聚在一起,到村里广场吃春耕饭。春耕饭是我们家乡的传统,是为了让秋天的收获更加丰富而准备的,说白了就是大锅饭。在这一天,家家户户都不允许自己做饭,因为讲究一个红火的气氛,所以要想吃饭,只能到广场上参与烹饪,要是没有参与烹饪,那你就别想吃饭了。所以,带着一丝无奈,我只得代表我们家和其他的小伙伴一起做饭。
正午的太阳有一丝毒辣,我只得拿出我毕生所学去做出一道能够入口的菜。炒土豆丝?不不不,太简单了。炒白菜?不不不,太平常了。有了,干脆炖汤吧,就来个思南地地道道的小鸡炖蘑菇。
我从三叔那里接过一只杀好了的鸡,把它的肉切成小块,然后把山里的清泉和蘑菇通通装到一口大锅里。对于炖汤,最有难度的莫过于对火候的掌握了。我用吹火筒引起火,又是一阵风挂过,把黝黑的吹烟吹到我的眼睛里,不由得泪水灌满了双眼,抬眼望望天,只觉得人生一片昏暗,因为被烟熏的……隔壁的阿竹看到我这么一副大花脸,指着我开怀大笑起来。
炖完鸡,也是时候到饭点了。大家陆陆续续地将做好的菜端上来,有的流光溢彩,有的朴实无华,但更多的还是对自己的期待。我当然也很期待那一道把我熏出眼泪的小鸡炖蘑菇有人喜欢,但事实证明在做饭这条路上我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因为吃过一筷子的人总会精准地避开我的这道菜。难受,香菇。好在桌上好吃的不少,可以缓解我这悲痛难平的心情。像散着股股热气的菜豆腐;冒着清香的甜米酒;以及用自家养的山猪做的胡萝卜炒肉丝,都妩媚地撩逗着我的味蕾,一筷子下去,还能看见那金黄欲滴的油汁,分外诱人。颇有一种“众宾欢也”的氛围
山歌之风
吃着吃着,有人开头唱起了山歌,唱的是我们铜仁的本土故事豆腐果,那宛转悠扬的唱腔,空灵动听宛如天籁,邻座的小伙子们也按捺不住了,纷纷用自己的手打起来节拍,山上的喜鹊也嘤嘤地叫着,为这宏大的音乐会伴奏。我也不由得起了兴,唱起了思南本土的《思南姑娘大脚板》:
“这里是我亲爱的乌江
扬帆远航
乌江绿
我在贵州等你
我把你深深爱上”
就这样,一首接着一首,一声高过一声,汉子们将山歌唱得震天响,姑娘们又将它唱得水灵灵。我的身边不时又挂过一阵风,将歌声捎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