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外公已经七十二岁,人也还十分硬朗,脸上却比从前添了几分惰色。曾经他打开电视,无不是些养生节目,美食节目。现如今也开始看些喜剧和综艺节目了。现在我也以不需家中谁的监督与辅导了,外公便把全部精力放到了弟弟的培养上。这也不禁使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许多事迹。
外公是我的启蒙老师,他因文革没有参加高考,也只好屈伸做了半辈子的小学数学老师直到退休。后来我出生了,他便在我还未上幼儿园之前每天教我识字,背诗和算数。记忆中仍忘不了,每次我识完字都可以去离小区不远的废弃火车站,看那些火车快速的驶过。那时我四岁,唯一留下的印象就是我带了一罐没有吸管的果汁,外公于是把它撕出一个缺口给我喝。
第二个片段样的记忆就到了五岁了,外公给我识字用的卡片也多而复杂起来。我穿着一个黄绿色的外套,要去做什么已然忘却了。但是唯独记得读字时候转过头去看到的那副场景——橙黄色的光布满了房间,外公站在那里遮挡住了一部分,于是他身体的边缘便好像围了一圈光,十分高大。
记忆也就此戛然而止,往后的两年里我竟什么都不曾记得了。
我小时候外公身体不错,如今他的腰已十分不好了。每次他在看电客厅视之前,都要摇摇晃晃的从他休息的屋子里一点一点的挪出来那把黑色的藤椅,放到茶几边上后便舒一口气坐下来。若是发现遥控器不在身边,定是要先把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双手扶膝,极其费力的站起来,又摇摇晃晃的各处寻找那遥控器了。
兴许是因为看电视多了,亦或者有着兴趣了解。外公十分的熟知公共交通。外婆曾经对我说过,要是给外公一张公交卡,从北京的哪里都能回家。大概是有些夸大的成分罢,但是不必否认外公对公交车的了解胜于大多数人。
十岁那年暑假,我要天天去海淀黄庄上课,父母有时太忙,外公便带着我每日花上两个小时坐公交来回周折颠簸去上课。他每天比我早起两个小时和外婆一起筹备午饭,摆的精致并且极仔细的用玻璃盒子装好,包裹在棉衣里,这样到了中午还是热的。期初我并不理解,后来知道他们是怕我在这边吃不好,吃不习惯。
现在我也已经步入中学了,外公在学习上也只能鼓励而非指导了。他正一日一日老去,将来当我学的更难的时候,他也就没得可说了。小的时候我是很喜欢跟外公聊天的,可惜现在回到家了也只能把门一关——待到再出来的时候,家里已经都闭了灯,睡去了。周末时间极少情况也还是会去跟外公聊天,但是这时候,他也只能如此说说了:
“晓宇,这些天数学都学了什么新东西呢?”
“××定理”
“……嗯”
可能等我到了大学,他便真的说不了什么了。纵使我还是希望听些长辈的意见,可是外公真的还会坐在那把椅子上吗?届时他还有力气带着我去上课吗?
他……还有能力记得我吗?
愿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吧……
一八年十月四日写于北京